今日要陪楚汐瑶归宁。
三朝回门，探视父母, 这便是古时的礼俗。
清晨早起, 二人换好宫装，坐上凤驾朝王宫行去。
公主归宁是个大日子, 随行的除原先服侍在侧的兰博基尼与一众侍女外, 还多了个身手不凡的然儿。
自然儿回府，白夜便不再随行了, 程涟笙一问才知，与侍婢不同的是, 白夜为女官, 精通庶务，职责在于管理殿内与府内的一应事宜, 公主不在府中时, 可代为处理一切公务，与宾利这种看门的家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故此，楚汐瑶入宁国时，白夜并未随行。
凤驾缓缓驶入宫门, 楚怀霖此时正在太先殿中。
太先殿香火萦绕, 满殿内无一丝声响，极为肃穆。
汪和躬着身, 轻手轻脚地走到香案前, 点着三支香, 恭谨奉与楚怀霖, 楚怀霖伸手接过, 神情庄重地拜过各位先人，口中念念有词。
一一上过香后，他缓步走至单独的牌位前驻足，汪和此时又奉了香来，楚怀霖亲自将香点燃，眸光微有些黯然地拜了三下，再将香插入香炉，回到牌位前，开口轻声说了起来：“瑶儿现已成婚，女婿不算聪慧却也实在，待瑶儿极好，虽说是位......但总归是瑶儿自己选的，我不曾阻拦，你也可安心了。”
“我答应过你，此生定不叫瑶儿受苦，亦不会逼她继位，可如今难题重重......那几个崽子，这许多年下来本事未见长进，眼下竟还存了弑父谋位之心，真是叫我操碎了心......”言至此，楚怀霖轻叹一声：“此番落水，身子终是不如往昔了，我也不得不服老了......”
“瑶儿若不继位，那几个崽子如何会放过她......兰儿，你莫要怪我狠心，待我下去见你，我再好好与你解释吧......”
楚怀霖低垂下眼帘，眼眶已是红透了。
凤驾于太先殿外的宫道停下，然儿抱着斗篷上前为楚汐瑶披上，程涟笙兀自利索地穿好披风后，将然儿挤开，亲手为楚汐瑶系好斗篷的带子，咧着嘴笑道：“这种小事，就交给为夫来做吧。”
楚汐瑶闻言哧声笑了出来，目视着她近在咫尺的明灿笑靥，周身有暖意漾开，直抵心头。
二人入到殿中，向站在香案前的楚怀霖行跪拜大礼：“儿臣参见父王。”
“免礼。”楚怀霖转过身来，淡声道：“给你们母后上柱香吧。”
“是。”
程涟笙接过汪和递来的香，端端正正地在蒲团上跪下，拜过三拜，凝目望向先王后的灵位，心中默默祝祷。
见着二人拜完，楚怀霖正欲往殿外走，却听身后响起了楚汐瑶的声音：“父王留步。”
楚怀霖脚下一顿，转眸看她，只见楚汐瑶唇畔挂着一抹淡笑，缓声道：“儿臣想去看看母后，父王陪儿臣一同去吧。”
楚怀霖目光自程涟笙面上扫过，笑了笑：“好吧。”
程涟笙正纳闷着要去何处看母后，便已跟随父女二人从太先殿的后门跨出，步入了廊道。
寒风在院中穿梭，楚汐瑶见楚怀霖身上未着斗篷，开口问道：“父王可觉着冷？”
不等他回话，伸手摸了摸他的手，感觉楚怀霖的手是热的，便放下心来，对他浅浅一笑。
楚怀霖细细打量着爱女，大婚过去三日，他已有三日未见爱女，心中本已极不是滋味，但对上爱女此时关切又柔软的目光，他又不得不将心头的酸意压下，堆上满面的笑来，与她说些体己话。
穿过廊道，三人入到后殿，大殿内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看起来是个需勤快打理的地方。
程涟笙视线环顾一周，发现墙上挂满了先人的画像，不由微微睁大了双眼，凝神静气地端详起来。
楚汐瑶目光在程涟笙面上停留半晌，望向楚怀霖，楚怀霖至始至终都看着她，神色微有些复杂。
如此沉默片刻，楚汐瑶微勾了勾唇角，缓步绕到一副画前站定，转过身来，启唇唤道：“涟笙。”
程涟笙连忙快步朝她走去，待走进那幅画时，神色却是猛地一震，连着脚步也跟着缓了下来。
“这是、这是......”
程涟笙双眼惘然，心神巨震间，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
眼前的画中人，于她而言已是再熟悉不过了。
因母亲喜爱，电视中出现过许许多多次的脸，即便画中人看起来明显老了许多，也不妨碍她认出这便是她记忆中的那位贺兰。
楚汐瑶眸光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靠近她，柔声道：“这便是母后。”
程涟笙脸色霎时一白，失神地望向楚汐瑶：“贺兰，我们那个年代的贺兰......”说着，她又抬眸望向那幅画，看着画中人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久久不能平静。
楚汐瑶的母亲，即是贺兰，贺兰莫名消失，是因穿越......
楚汐瑶似乎并未感到意外，视线一错，落到了神色凝重的楚怀霖身上。
楚怀霖一直未语，只缓步走到两人跟前，眸光柔软地望向墙上的画像，看着画中那位端庄的女子，唇边渐渐勾起一抹笑。
那是他一生挚爱的女子。
他与她相识时，正当青春，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一见倾心。
那年他还未继位，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王爷，游历至宁国与云国交界处的庆城，在一片花杉木林中，她着了一袭素衣，对他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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