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莀莀的灯
2061年8月21号深夜三点
“快到家了……”
回家再聊吧。
屈江艺才承认自己记得，就立刻出声打断刘旋的发问。
是的，她要遵守人类制定的法律。驾驶员最好不要在开车时跟乘客说话。
顾不得苟申金那副“鼓气包”模样，刘旋安然合眼，双手交叠。闭目养神的同时，他还要想想下午一点该怎么说服局长批准实验。
我答应过林琳，要让她参与实验，完成“幸之陆”，否则她该带着悔疚的心离开这世界了。
就算实验……
“幸之陆”总是要继续的，以另一种方式！绝无放弃的可能。赌注可是两支正发展中的种族！
正当他继续在脑海中演算两个小时后将发生的事情时，一阵柔美的乐声撩起他心灵的窗纱，如轻风，如兰息。
那是月海的背景音乐，舒缓的鼓点，多种乐器交灵协演一出隆重的生死祭礼。每一个音符都带着生的喜悦和死的温柔。
“林琳！过来，在这儿登上名字，就是《念》的一员啦！”
还记得当年九月底的校运会，我亲自带林琳走上那条不归路。那时候我们有多激动。
现在回想，那会真是天真得让人不由多怨。明明……
回家路上的每一步都坚定得让她无比痛苦。
可她脸上的笑又总有真的时刻。若时光倒流，我该不该将《念》带到她眼前？
眼里是父母之言，学生之礼——专注于寻找人类的知识宝藏，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找宝藏，得到心灵的愉悦，就咧嘴笑，高兴地雀跃，舞蹈。
我错了吗？
车子徐徐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停好，苟申金正打算用“大喇叭”闹醒刘旋就被屈江艺给瞪安分了。
还是姑娘心儿溺于情，虽情浅，可终究是点滴缘，都看在眼中，怎能不融于心。
更何况是少经世事磨练的女孩。
屈江艺轻轻拍拍刘旋的肩，轻声道：“醒醒，刘小旋，还记得萱萱和莀莀吗？”
她的声音无法链接已经迷失在浑沌中的孤魂。
月海如此空旷寂寥，仅天璇一人立于海天一线间，天旋地转，再辨不清真实方位。
忽然某处一个稚嫩的笑音传来，格外净心明神。
“略略略～小小爱哭鬼！笑一笑，啦！……”
“嘭！”
陡地睁大眼睛像已瞧见那女孩的笑，刘旋醒来时，苟申金重重拍上车门，站在车身旁。
刘旋循声响，先是抬头见得车窗一角那男人宽厚的背和一身白制服。
一生使命加身，初心不灭，矢志不渝！
“他是不是很高大？”
除了我，谁又知道那个倒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会是他呢。
屈江艺恬静地看向那张合照中的苟申金。照片里的青年，初入职场，眉宇生辉，似有使不完的劲；而今物是人非。
“嗯。金子哥很厉害。不管在《念》，还是在这。”
他确是一位优秀的战士！
屈江艺点点头，收心擦去不存在的泪，鼓起一抹淡笑道：“快去吧，星期日哦，萱萱和莀莀都在家，很乖。”
萱萱和莀莀是林琳留给屈江艺的礼物，也是她的心愿之二。她期望他们能长在一个温馨的家，获得简单的快乐。
刘旋环视陌生的停车场，不太适应地缓缓加快脚步，又不愿承认真相道：“他们估计把我忘干净了。”
更不用说林琳。
这位狠心的母亲，竟把刚戒奶的婴孩亲手推开！天晓得，她是以何种心情将两个孩子送入屈江艺怀中。
“没有的事。来吧。”
电梯前，苟申金朝刘旋招了招手，示意他别怂。刘旋看着，有一刹那，感觉就像回到少年时热血沸腾的团战。金子哥也是这个手势叫他们安心开打。
苟申金这套房子是在54年买下的，今年61年了。还有3年房贷呢。也是突然要结婚生娃了，他才大头哈地想起要换间大点的房子。
木门上贴有红纸黑字的对联，刘旋一看字迹就知是谁写的。
“准备好了吗？”
苟申金握住门把手，慢慢转动。屈江艺帮他提公文包。刘旋站在两人身后，点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
好久没见孩子们——
他们还记得我，记得……林琳吗？
要是记得会不会恨？要是恨那还认吗？还要再爱吗？
门锁被凹凸的时光之钥一点点解开。轻微的“咔嗒”声后是安宁的夜，以及黑暗中微弱的暖光。
喔，瞧瞧那沙发上一对活宝。凌晨三点，萱萱和莀莀睡着了呢。
“……”
苟申金本要说的话，这会全被噎下肚。
哥哥迷蒙的睡眼，堪堪盖住妹妹的小毯。
刘旋怔在原地，屈江艺却早早把公文包塞给苟申金，心疼地一手搂一个，要把他们送回小暖床上。
真是的，2061年啦！哪还能有叫孩子等爸妈的夜！？
“妈妈……”
大点的莀莀迷糊地搂住屈江艺的手臂，奶声奶气道：“爸爸——回家了嘛。”
他眼角有点红，该是哭累才睡过去的。萱萱是真睡熟了，被苟申金裹毯子里送到床上都不带闹脾气。
刘旋走到离莀莀还有几步的地方，蹲下身，学着屈江艺，以孩子的视角去看他的世界。
他还记得要温声细语，呵护莀莀的梦。
“莀莀，叔叔和妈妈，把爸爸送回家啦……”
说着说着，大老爷们的双眼都给泪水润柔顺了。苟申金轻轻带上妹妹的房门，才出来就遭穿心一击。
怎能用“叔叔”这词！
刘旋！你可是莀莀的……
苟申金憋了莫名的闷气要赶来揪起他衣领，问个究竟。屈江艺心一急就要起身阻止他。
他于是更坚定了要训人的想法！
可真等他走到刘旋身旁，被莀莀搂住小腿时，他就大脑一片空白。
“爸爸~”
刘旋朝苟申金点点头，释然一笑。苟申金强忍心中情感，柔柔展臂抱起莀莀。
父亲那令人熟悉的气息稳住莀莀的梦。
梦里头，莀莀牵着妹妹站在家的方向。他要像个哥哥的样，时不时踮起脚尖，远眺前方的路口。
“萱萱，记得吗？妈妈说过的，爸爸会从那个大门进来，沿着那条路走来。”
我们站在拐角，爸爸就一定能看到！
孩子支起心灯，父母就会找到回家的路了。
爸爸妈妈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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