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在说话……
“对呀，部长的病不是好了吗？”
好熟悉的声音……
“很抱歉，是我方的失误。格林-巴利综合征本身就已经是同类型的病症中算是复杂并且未知的一种病，我们也没想到幸村君患有的竟然不是完全的格林-巴利综合征，而是……这种病症的临床表现与格林-巴利综合征极其相似，前些年被发现的时候也产生过是否将其归类到格林-巴利综合征之中，据美国专家的数据研究表明，一百个患有格林-巴利综合征的人之中，只有一个会被查出其实是这种病，因此也时常被认为是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病变……然而关于这个病的具体情况，现在医疗界还在研究中……”
“幸村的病能够治好吗？”
“就日本的医疗水平而言，治好幸村君是可以的，只是需要时间，而且治好之后幸村君大概再也不能打网球了。”
“怎么会！！”
“美国有几所医院是这方面的权威，我比较推荐幸村君前往美国治疗。”
“如果是在美国的话，部长他还能……”
“很抱歉，关于这一点我也不能确保，只能说是几率高一点而已。”
不是格林-巴利综合征……
再也打不了网球了……
幸村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希望如此。他从未这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噩梦。
“啊，部长醒了！”丸井首先发现了幸村的异常。
众人连忙停下对话，纷纷围到了幸村床前，医生也连忙拿出器械开始检查。
医生又交代几句，然后把空间留给了网球部的成员们。护士也在临走前把幸村扶了起来坐在床上，又喂了点水才退出去。
“部长，你还好吗？”切原小心翼翼的问道。
“出去。”幸村垂下眼帘，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啊？”
“我说——出去！全部人！”幸村低着头，他的声音颤抖着。
柳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连忙带走看不清情形的切原。
“我们会等你回来的。”柳在退出去之前说道。
“不要放弃！”真田也说道。
然后他们关上了病房的门，守在走廊里。他们知道那个一直宛如贵公子般的少年此时最需要的，是发泄。
病房内，幸村的肩膀不断地颤动，盖在腿上的被子也被低落下来的泪水沾湿。
为什么？
为什么让我死于病魔，却又让我转世重生？
为什么让我重来一次，却又无法逃脱命运？
为什么让我以为病愈，却又戏耍玩弄于我？
为什么让我回归球场，却又夺走我的网球？
为什么啊！！！！！
他捶打着被子，嘶吼道。
什么神之子，什么贵公子，说到底又有什么用呢？
可怜、可悲、可笑……
这个曾几次三番经历从天堂到地狱的少年，终于……
崩溃了。
从病房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吼声敲打在众人心上。
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
那个带领着他们走向辉煌的少年，
那个他们心中的支柱，
倒下了。
“……为什么？”留着泪的切原也不禁问道。
不能再打网球了。
对于这群热爱网球如生命的少年们来说，这是一件残酷至极的事情。
他们想象不到他们被剥夺打网球的权利会是什么感受，但是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他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个人却受到了这种酷刑。
没有人回答切原的疑问，因为他们根本回答不出来。
每一个人都沉默着，这压抑的气氛好似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
“精市哥哥绝对会没事的！”知世握着幸村发寒的手说道。
“对对，那个医生不是说到美国治疗会好吗？爸爸妈妈回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所以……”千代夫人看着自家儿子绝望的表情，她感觉心在抽痛，“会好起来的。”
“精市，去美国治疗吧。”幸村的父亲幸村原和也劝着儿子。
然而幸村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不起，我累了。”他下达了逐客令。
幸村原和叹了一口气，千代夫人轻轻帮幸村掖好了被子，知世也从包里拿出几本书给幸村打发无聊。
做完这一切之后，幸村原和揽着妻女走出了病房，留下幸村一个人思考。
幸村不肯去美国治疗，归根到底，他是在怕。
他不是从手术成功之后回来的幸村，他是那个死于病魔的幸村。
他怕自己再一次死于病魔，然后等待轮回吗？
那么他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虚无，他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幸村不知道，他也不敢去试。
十多年以来，病魔已然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他心中最大的坎。
幸村抬起手，他的手虚弱无力，他现在连球拍都握不稳。
他掀开被子，下床站立，却险些摔倒。
现在他的四肢只是无力，然而再过两天他会变得全身瘫痪，行动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即便是去美国治好了，却再也无法回到球场之上……
有什么意义呢？
幸村慢慢走到了窗边，这是一间视角良好的病房，他可以看到窗外充满生机的绿色，也可以看到远处奔跑的行人。
幸村退开一步，他的双拳紧握——不，他现在无法做出这个动作了。
他的呼吸突然错乱，幸村坐在病床边，狼狈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直到恢复正常。
他又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景色，弯下腰，轻轻按摩起自己的腿部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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