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听了,笑了一回,又道:“张生原型乃是唐代才子元稹,曾为悼念亡妻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一名句,照你看又怎样?”
我移步到镜前,举梳顺发,漫漫言道:“写诗归写诗,元稹写完诗,一掉头,怕他不仍旧再娶新妇么?”
说着,忽的手一停:不好。穿帮了!在古代像《会真记》这类书就相当于现代的小黄书,连男人也不见得能光明正大摆在书房看,遑论女子?刚才四阿哥眼瞧着我不过翻了一页看看而已,纵然我再自吹有“一目十行”之本领,又怎可能一气将整本情节说得环环相扣?亏我长篇大论一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完左脚砸右脚!而且我的观点恐怕也太现代了,不晓得四阿哥会怎么想?
正想着,四阿哥已走到我身后,我从镜中看着他脸色,僵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扳过我身子,叫我面对着他:“我说过,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有生之年,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对你,断然没有始乱终弃这回事。”
我垂下首儿,捻着他腰间佩带,脉脉不得语。
他环手揽住我,温和的声音继续传入我耳中:“不等圆明园开工了,这个年过完,我就正式提请皇阿玛将你许给我——你愿意伴我一生么?”
——你愿意么?
这四个字压在我心上,重如千钧。
我抬起头,窗外天色将明,升起的阳光不打招呼就晃晃荡荡照在他的脸上。
我凝视着他,就像是初次看见他,以前没有见过似的。
他的眼睛变成深邃晶莹的琥珀颜色,仿若独照着旖旎却始终平静的深潭,而那种底色简直可以映出我的小小面孔来。
我忽然有一点心悸,同时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
明知不能白头相守,这一生,却要为他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变老,可以……说愿意么?
自初三至初五,四贝勒府无非是白天迎客,晚上张灯,至戌末就寝,没有其他重要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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