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不论大小事宜,但凡康熙问起首尾,倒七桩有六桩是八阿哥经手操持的。
八阿哥遇事还给太子留着体面,亦不居功,但康熙多么明眼人,尽管悲痛,心里就跟镜子似的,对太子的态度是一日不如一日,且愈不掩饰,别人都看出几分眉目,唯独太子一丝不察,进出如常。
上次太子惊马,四阿哥和我一个伤到手、一个伤到头,那日我昏迷前所见那么多血就是从他手上流出,但不知用了什么灵药,看不出他行动有多大不便。
而我没有什么外伤,但因为常时头痛,戴帽子太闷气,索性换回女装,梳了两条发辫垂下,穿旗装,不过不踩花盆底鞋,仍穿平地软鞋。
自十八阿哥死后,我不哭则已,一哭就是哭得背过气去,往往惹得康熙也是老泪纵横,别的王公大臣进灵帐吊丧也哭,但没有谁能够像我这样和康熙同哭同止,的确,他们有谁尝过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从死亡线拉回的宝贝突然间就坠入无底深渊并且救无可救的滋味?
同生过、却恨不能同死的心情就这样奇妙地通过十八阿哥的死把我和康熙联系了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和康熙的情绪波动最一致的人。
某些方面,我甚至觉得他对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依赖:他要求我时刻留在他的视线内,我不能背着他一个人哭泣,压抑也好,发泄也好,我的所有激动或者不激动,他统统要看到。
而这一切又反过来促成我心灵上的对他的贴近,我开始学会在他面前放松自己,我不再像从前那样时时提防他的审视,我不再惧怕他身上那份洞悉人心的力量。
我乐意被他看透,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填补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十八阿哥形状的空洞。
我自己的悲伤悲伤着我,幸好有他的悲伤缓解着我。
作为康熙身边新晋的一等侍卫,作为众人尊称的“玉格格”,我迅速的沉默下去,即使是侍立在康熙身后看着他和众阿哥们一起用膳的时候——由于康熙的悲痛,他总是尽可能把阿哥们集合起来和他待在一起——我也没有多少吭气的机会,他们彼此间说的都是满语,我就像一个安静的气泡漂浮在喧闹的海面上。
康熙需要什么,他眼睛一动,我就知道走过去替他取,这样的直觉让李德全也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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