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说着卢伟华家里的现状，秦妈妈一直在伤心地流泪。
“能不能让小夕搬住回娘家去呀，这里你暂时照顾不到她，她有身子，还是跟着自家妈妈更好些。”妈妈说。
毕竟是母子，岳不息猜得到妈妈的心事。
果然，秦妈妈接着说：“让阿宝也跟过去吧？”
卢伟华是自己的领路人，这么多年来自己也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躲避着风雨，虽然他心里明白，敌人的酷刑不是每个人都能用意志去战胜的，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相信卢伟华胜于相信自己。
但是，妈妈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自己可以拼死一搏，小夕、不渝和阿宝，绝对不行！
“好的，我晚上同小夕讲，她通情达理，知道我要操心哥嫂的事情，会同意先搬回家去住的。”岳不息知道，自己肯定可以说动小夕，但是，一定也会引起小夕的猜疑。
听完岳不息的话，小夕良久无言，最后将脸贴着岳不息的脸，柔声问：“你是怕自己连累到我们吧？”
岳不息说：“我不知道表哥的事情有多大，因此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拖进去多深。”
小夕轻轻揉着他的耳朵：“我早就怀疑过你的身份，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会讲，你放心，我会带着妈妈和阿宝回去住的，我也会平安把我们的宝宝生下来，无论你会怎样，我永远是你的妻子，也会永远让宝宝记住，他有一个那样勇敢的爸爸......”
岳不息将他拥在怀里，不忍听她继续说下去。
秦妈妈把小夕和阿宝的衣物收拾好后，帮他们送到唐家自己又回来了，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儿子的。
秦妈妈卖掉水香买给自己的裘皮大衣，让岳不息把钱送进监狱里去，说是这点钱，可以让章思群母子少受点罪。
为了鼓励章思群和阿毛树立起必须活着出去的信心，岳不息把妈妈卖裘皮大衣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章思群笑着流下眼泪：“谢谢妈妈，告诉她，一定要保养好身子，等着我和阿毛！”
电台不在了，店也可以关门了。
岳不息想把黄小小送回根据地。
小小说：“不！我是来配合你工作的，不是来照相的，你照相馆可以关，我是不会走的！”
始终打听不到卢伟华的任何消息，岳不息的心一刻也没有宁静的时候。
偶尔有刹那的不思考，他却又问自己：李益民为什么要那么帮自己，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杀死了大造吗？
从稽查处回到店里时，照相馆是大门紧锁的。岳不息等到天快黑了，黄小小才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岳不息问。
小小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岳不息面前，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岳不息这才发现，他的脚指头居然把右脚布鞋的前面都顶破了。
这一天，他是跑了多少路啊？
“为什么不说话呢？”岳不息缓和了语气问。
“我想找个人，没找到，等我找到了，再告诉你。”
“我不知道你在上海除了我，还有熟人。这一点，你没有向组织上汇报过啊！”
“我，我是想找人打听卢经理的下落。”
岳不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你知道什么人才可能会知道他的下落吗？肯定不会是我们自己的人，也不会是普通市民吧？”
黄小小坐在岳不息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哥，我不会做叛徒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做特工的人需要冒多么大的风险！我也知道，你每次支开我，既是不太信任我，也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是，我也想做一名优秀的特工，而不是店伙计！”
自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黄小小即便在这风雨飘摇的危急时刻改变了立场，事情又能比目前糟糕多少呢？
岳不息于是笑着说：“注意安全，你出事了，也会连累到我的。”
家里只剩下了妈妈，于是岳不息不再让黄小小住在店里，而是把他领回家住了。
秦妈妈见过小小几次，也很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虽然才是五月天，却闻得见他身上扑鼻的汗臭味：“你这是多少日子没洗过澡了？唉！”
躺进秦妈妈放好热水的澡盆里，小小把脸埋进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洗完澡，看见门口的椅背上搭着干净的换洗衣服，衣服上散发出肥皂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他没有感受到妈妈的爱和家的感觉了。
穿着双拖鞋，小小满屋子找自己那双布鞋。妈妈说：“别找了，臭死了，我给你洗了，挂在院子里呢，你先穿你哥的这双！”
岳不息的脚比自己的大，鞋子穿在脚上一走路就掉。明天还要跑很多路呢，没有一双合脚的鞋子怎么行？
吃完饭，小小偷偷走到院子里，想着晚上把鞋子拿进屋子里来，捂在被窝里明天一定会干的。
却被妈妈一扫把敲在屁股上：“回去睡觉！明天保证你有鞋子穿！”
小小是被小乖的爪子挠醒的，一睁眼，见太阳已经升起得老高了，他翻身穿衣服下地，果然在床边看见一双鞋子，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很合脚。
看见他，岳不息说：“快过来吃饭，咱们一起出门！”
小小好奇地问妈妈：“阿娘，这鞋子哪里弄的啊！”
岳不息说：“妈妈一晚上没睡觉，把那双大鞋子改小了！”
看着秦妈妈慈祥的笑脸，小小红了眼圈。
妈妈忙拉他坐下吃饭：“妈妈这几天就再给你做几双鞋鞋子，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脚上都长牙，鞋子费着嘞！”
看着黄小小走进照相馆，岳不息独自走向稽查队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黄小小，向组织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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