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大周火器，古月人所用的火器有些许不如，可至少没有时代差。
一次次实战之中，古月人也意识到了排队枪毙这一看似呆板的战术拥有着巨大优势。
萨云帆麾下官兵固然不如蒲力浩的部队精锐，可也始终保持紧密队形，按照军鼓敲出来的鼓点整齐前进。
进入射程，双方谁都没有开火，继续前进，显然要在有效射程内，给对方来一波狠的。
估摸着距离足够，仁根全右手一扬，平山营立刻停下脚步。
这种时候，萨云帆自然不想先挨一轮弹丸，也下令士兵停止前进，举起准备射击。
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
萨云帆统帅八百士兵虽然人数占优，可他们使用的是分成三列横队的三段击，而仁根全则用的是两列横队战术，第一轮开火，双方火力密度相差无几。
平山营的虽说少了一列横队，却形成更宽的正面，能更好的发挥自身火力。
“射击！继续射击！”
军官们的呼喊声中，成排的枪声不断响起，双方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两国军队都使用火器，却衍生出了截然不同的作战风格。
与依靠火炮，排枪杀伤削弱敌军后再发起进攻的周军不同，古月军更喜欢用刺刀解决问题。
在他们心中，闪着寒光的刺刀，远比打出去不知道会飞到哪的弹丸更可靠。
交战之中，他们更喜欢开枪之后直接发起冲锋，用刺刀解决掉敌人。
可如今战况却让萨云帆改了主意，战争的诀窍就是以多打少。
他麾下八百人，三横队排列，每次齐射的火力密度与平山营相差不大，可他们多了一个横队，齐射频率要高于敌人，对射下去，占便宜的是他们。
这远比冒着一轮弹雨发起冲锋的损失小，对面胆怯的北安狗想玩，那自己就陪着他们好好玩玩。
萨云帆根本看不起北安人，一个被古月多次兵临城下，只敢交钱买平安而不敢出城死战的国家，也不值得萨云帆看得起。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只需要两三轮齐射，打死打伤几十个北安人，胆怯的北安军队就会崩溃。
自己要做的，便是驱赶这些逃兵冲击后面的军阵，一鼓作气搅乱敌军本阵。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打完了四轮齐射，对面的北安人却没有丝毫要崩溃的趋势。
反倒是己方，接连不断的死伤，士兵已经出现了动摇。
士兵都是血肉之躯，不可能做到毫无感情的麻木射击，枪声不断响起，身边总有战友倒地，被一枪了结了也就罢了，可没死的伤病都忍不住凄厉的惨叫，极大的打击了士气。
就算以悍不畏死自称的古月精锐都不一定能长时间承受，更别说萨云帆麾下这些普通军队了。
“将军，咱们怎么办？”同样感受到士气动摇的副将试探性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后面多少将军看着呢，咱们要是打不下来，以后如何在军中立足，打，继续打！”
军官们不管呼喊，训斥，可士气不断下滑，恐惧开始弥漫。
不少士兵将重新装填的时候，手因为控制不住的颤抖而把火药洒出枪口，通条压实的时候手里也失去了准头，甚至开火的时候，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如此一来，打出去的子弹更没了精度可言。
站在对面的仁根全立刻察觉到了古月军的变化，大笑道：“哈哈，兄弟们，咱们的战术奏效了，打，狠狠打这群王八蛋！”
得到任务后，仁根全就在琢磨，怎么能击溃古月人。
他们终究是街头混混出身，打群架他们在行，可战场拼杀，他们肯定不是古月人的对手。
最终仁根全想出了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逼迫古月人以火枪对射。
好在萨云帆看不起他们，好在萨云帆野心很大，妄图冲入本阵，不想肉搏浪费士兵体力，成功中了仁根全的计。
火铳对射，比的就是胆气，对于早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的平山营官兵来说，这种公平的以命换命的打法，是最有效的打法。
听到仁根全的话，幸存的官兵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弄死他们！”
“爷爷从来都不怕古月狗！今天他们不弄死爷爷，爷爷就弄死他们！”
“来呀，继续打，看谁是孬种！”
“兄弟们，我起的头，大家一起唱个歌！”说完，麻老五便带着众人长期了他们平山的家乡小曲。
地如其名，“平山”之中的“山”字，就说明了此地多山少田的特点。
为了求活，一辈一辈的平山男人们离开妻儿，前往梨沙城讨生活。
家乡小曲，不是女人思夫，便是男人思乡。
不如军歌雄壮的家乡小曲在战场之上很不合时宜，可这时候唱出来，却唤起了平山营所有官兵的思乡之情，也坚定了他们战死沙场的决心。
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得到高昂抚恤，为了能洗刷污点，让家乡子弟继续当兵，为了能归乡风光大葬，让家人能挺起腰杆做人，他们今天，必须全死在这里。
还没投入战斗的官兵或许有闲心听平山营的歌声，可此时的萨云帆，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子弹乱飞，说死就死的时候，对面的北安狗，还有心思唱歌？他们疯了么？
萨云帆恐惧，要直面弹雨的古月士兵们更加恐惧，本就心生胆怯的古月兵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在枪林弹雨之中，有闲情逸致唱歌的疯子。
不怕死的军队没什么，无论是大周，古月，甚至一直被看不起的北安，真腊，只要打急了，总会有不怕死的。
可一支渴望去死的军队，那绝对是无比恐怖的存在。
古月兵们亲眼看到，中枪受伤的北安人，趴在地上还能强忍着伤痛，吃力的装填弹药对着他们继续开火。
如果是周军，或许还能接受，可一直被他们视为绵羊一般孱弱的北安人突然变成了恶狼，巨大的冲击让古月人的士气低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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