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放下了刀叉，双眼眯起看着老人。
首相说的非常准确。但在说出其推测的内容后，餐桌上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一老一少就端坐在桌子的两边静静地直视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挖出一些东西来。
沉默维持了很久，打破它的是克里的微笑。
“是的，您好，梅根首相。”
“虽然很没礼貌，但现在介绍自己还不晚，这是一个后辈最起码能做到的礼仪。”
“克里斯蒂.诺曼.利维奥，向您问好。”
梅根点了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年轻的小伙子。”
“对了，这次来斐达克做什么？不会是仅仅为了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吧？”
“不，不是。遇上您只是巧合，毕竟没人会想到斐达克的首相会亲自跑到市集上去买菜。”克里笑了笑。然后他收起了笑容，盯着老人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不会在乎这离谱的理由是不是会有人信，不过克里很清楚在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撒谎是一种给与对方的侮辱。
“我来你们的皇家陵园取一件东西，确切说是一具骸骨。”
听到这句话，老人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消息，荒诞与无稽的程度只能用笑声来回应。
不过看到克里一本正经的样子，老人适时地止住了笑声。
“噢，你是认真的？”
克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谁的骸骨？你要来干什么？是做某些恶作剧吗？”
“特意跑到米托奈来，我能认为你这种行为是对整个斐达克的侮辱吗？”
克里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你最好能够解释一下，不然我相信就算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从皇家陵园中取走先烈的遗骨。”
“我要的是空间圣者耶洛德的骸骨，我相信您一定认识这个名字。”克里再次拿起桌上的刀叉，一边割着牛排，一边满足老人的要求。
“至于我要的原因，可能说出来您不会信。”
“不过，就算它听起来再荒诞也依旧是事实。”
“圣骨，被用于关闭裂缝。”
说完这一切，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徽章，放到了老人面前的餐桌上。
那是一枚属于神殿骑士的徽章，上面用小字刻着主人的大名。
“克里斯蒂.诺曼.利维奥”
梅根从桌子上拿起了这枚徽章，放在手中静静端详。面对接踵而至的荒诞，老人依旧波澜不惊，似乎什么东西都无法激起他的反应。
无论是传说中的诺曼恶徒其实是一位神殿骑士，或是神殿终于有了关闭裂缝的方法。
这两者看起来都是如此荒诞，仿佛童话故事一般虚假。相信米托奈之中的任何人听到这两则新闻都会报以哈哈大笑，不过梅根却不会。
“可以。”老人点了点头。
“我会为你配备四个卫兵，他们会配合你执行这个使命。”
“然后在你完成工作之后，他们会埋起你挖的坑，将现场恢复原样。让一切犹如平常般正常，毕竟空间圣者的尸骨被盗会在民众的心中造成不良影响。”
“不过...”老人话锋一转。
“我有一个要求。”
已经得到默许的克里此刻心中无比轻松，这次的任务看起来毫无难度，毕竟有着斐达克首相撑腰后，没有人再会阻挡在自己与目标之间。
他点了点头。
“请说。”
但下一秒，从老人口中脱口而出的话让克里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暴脾气。
“关斐达克那一个。”
“什么？！”听到这句话，克里跳了起来。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在这种问题前还要考虑王国政治利益？”
“处于你们诺林顿群山中的裂缝坎加尔根本没有战略意义，它小到只能飞进魔虫！”
“关闭它和不关闭它有什么影响？”
“虽然神殿内部还没决定关闭哪一个，但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是坎加尔。就连缅拉的斯坦梅拉斯顺位都在它前面！”
“我个人倾向于关闭齐坦。但无论如何，我很负责地告诉你，第一个被关闭的裂缝只可能在齐坦和奈克利之间二选一，绝对不会是其他。”
他气冲冲地一口气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才发现眼前的老人依旧在慢慢咀嚼口中的牛肉。
克里马上明白他上了当，老人提出这个看似可笑的要求只是为了证明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他耸了耸肩，做回椅子上，继续品尝自己的晚餐。
今天的相遇很奇妙，让他不用再偷偷摸摸去挖墓。与梅根的相识为他带来的不仅仅是行动上的便利和一顿美味的晚餐，更有数不清的阅历和独到见解。
两个人从斐达克与诺曼的现状开始，一路谈到各片领地内的发展，最后彼此腹诽各自的君主。
克里说诺曼十一世莱卡斯能力平平，比不上他的儿子和女儿，更比不上他的弟弟塞莱斯。要不是可笑的长子继位规则，这个王座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梅根则说斐达克国王伊戈哥莱野心太大，时常怀念着与目前国力不相符的想法。
比如再次远征奈及利亚，将马多克森林的开采权彻底变成拥有权。
两个人的言语就像叛国者一样，充满了对各自王国及其王室的侮辱。不过也只有那些聪明人才知道，在另一个聪明人面前不要去耍小聪明。
说话直接一点，这样可以节省大家的时间。
“出生的高贵不代表智慧的高超，权力在心智不稳重的人手中就与凶器无异，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能够说服他们的人在一旁不断劝导，防止事态变得不可挽回。”
“这是你的作用，也是威廉的作用。”
这是克里的总结。
斐达克的副首相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但心中对他的评价却越来越高。
从年轻人口中说出的观点和看法都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能有的东西，老人仿佛看见自己对面坐的是一个充满智慧的、阅历丰富的、上了年纪的对手。
就像威廉加德那样，他亦敌亦友的老相识。
他经常与威廉互通书信，两人在信中互吐苦水诉说着各自碰到的困难事。但偶尔也说一些别的，比如吹嘘国内的年轻人是多么优秀。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曾被威廉提到过，老友称赞他是“诺曼有史以来最有远见、最有执行力、最能忍耐、最可怕的年轻人”，甚至提过“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那么我绝不会惊讶”这种话。
梅根知道这个年轻人才是威廉最希望培养的**人，在对方心中他的位置远远要比两个从小带大的弟子来得更高。
现在看来...
的确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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