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说起奇怪，我前几天才知道我们市局的保安老赵以前是警察。”程元说道。
“警察？”江迢反问着。
“是啊，但是不是我们这个区的。”
“很少听到退休警察出来做保安的。”
程元嚼着口香糖，“发挥余热吧，可能是闲不下来，我那天还看见他在走廊跟宋队聊那个儿童性侵案呢。”
“那案子细节是保密的，宋队怎么可能告诉他。”
“他没有在问，而是在输出自己的看法。”
“什么看法？”
“他觉得凶手很熟悉警察的办案套路，没有小孩，但是婚姻关系稳定，他提出了凶手首次犯案的时间比我们预估的要早，一号跟二号受害人可能已经超过二十岁。”
‘’嗯，因为把年龄范围扩大至四至二十岁之后，依然没有找到背上有号码的女孩。”江迢把着方向盘往市局的方向驶去。
“除此之外，他还说凶手在失控中，作案手法会越来越凶残，所以他忧心忡忡的嘱咐宋队要尽快抓到凶手，我很难跟你形容宋队当时的表情。”
“那他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
‘’这个就不清楚了。”
夜幕降临后，住院楼少了成群结队来探望病人的亲友，比白日里安静很多，大部分住院病人都睡得很早，全毅宏也是一样。
护士照例在八点钟过来给了他一颗杜冷丁，他吞下去没过五分钟，脑袋里尖叫挣扎的怪兽就消停了，于是他知道他能好好睡上一觉。
他没有死，却已经是个废人，他的手已经没办法再完成精准射击，他的脑袋像个二十四小时运转的洗衣机，这些他都可以忍，但穿成人尿不湿这件事他真的忍不了。
这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起初他抗拒，试图用毅力战胜每隔五分钟就让他发疯的尿意，然后他就尿了一床，他忘不了护工帮他换床单和裤子时候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拜托，失禁的人就要乖乖穿好尿不湿，少给别人找麻烦好么。
他宁愿被警察打死，宁愿医生没有救活他。
可那个警察居然说，死亡是太过仁慈的惩罚。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一定会报仇的，小程已经去安排了，那个警察蹦跶不了几天了，就让他去跟上帝讨论死亡够不够仁慈的问题吧。
他困了，今天的睡意来得比往日要快，他在黑暗中渐渐失去意识，直到听见那个声音。
柔软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努力睁开眼，只看到一个轮廓，“是你啊。‘’他问道，“事情办完了吗？”
“嗯。‘’
“好，你一向.....“他又闭上了眼睛，‘’很……能干。”
“以后会更能干。“全毅宏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笑着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很好。“他快要睡着了，“吕老板把钱给你了吗？”
“没有吕老板了。‘’
什么......?
“也不会再有全老板了，从明天开始，只有小程。”
他想把眼睛睁开，用了很大的力气好像才成功了一点点，但是足够了。
足够让他借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看到那个人手里面拿的东西。
足够让他清晰的感受到空气进入静脉，在血管里形成气泡，最终产生栓塞的全过程。
足够让他在临死前顿悟，堪称仁慈的，是除了死亡之外的一切惩罚。
全毅宏也没想到，自己在死之前，只希望一件事，希望自己的忠告能被那个跟他挚爱之人有着相似面容的人认真对待，他不希望林顾问变成可怜又无辜的炮灰。
这边，自从搬来跟林舒夭一起住，江迢的作息都潜移默化得变得健康了不少。
之前除非白天出外勤实在累得不行了，一般都不会在凌晨一点前睡觉，但是现在住在林舒夭这里，他自然而然的就跟着林舒夭的生物钟走了。
林舒夭十一点就会准时半靠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江迢担心灯光太亮会影响林舒夭休息，便也早早乖乖熄灯上床睡觉。
好在适应得很快，仿佛两个人的生物钟都生来契合。
十一点一刻，林舒夭已经躺下了一阵子，突然又出现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问他，“你睡了吗？‘’
“我睡了，“江迢说到，然后伸手按亮台灯，斜躺在枕头上冲林舒夭笑得像在给牙膏做广告，“骗你的，我在想你，还没有睡着。“
穿着白色睡衣的林舒夭站在卧室门口，有点拘谨似的，摸了摸鼻子才说：“我有个礼物忘记给你，刚刚才想起来。”
江迢想，他喜欢的人真是完全不适合撒谎。
“这么好啊？‘’他选择不戳穿，调侃着问：“你可别说礼物是你自己。‘’
林舒夭张口结舌，旋即有点恼怒起来，“不给了，反正你也不想要。‘’
“别啊！“江迢立马跳下床，赤着脚跑过去拦住了很容易受到惊吓然后逃掉的林顾问，笑道，“不逗你了......你要给我什么，你要是不给我的话，今晚我铁定失眠。‘’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个小玩具，“林舒夭白了他一眼，才摊开掌心，让他借着卧室里的那一点暖黄色的灯光看到立于其中的小黄鸭，戴着黑色头盔，有点威风，又有点可爱
“我看到有些人会把这只鸭子放在摩托车或者自行车把手旁边，感觉……还挺好玩的。”
江迢笑着接了过去，轻轻一捏，小黄鸭就发出抗议的唧唧声。
“挺可爱的。“他说，“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关注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
“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所以……“林舒夭声音很快低下去，“确实有点幼稚，你还是别放车上了。”
“我当然不会放在车上。‘’江迢走到鞋柜前把放在上面的头盔拿了下来，下一秒威风凛凛的小黄鸭就被他黏在了头盔上。
比起那辆大奔，江迢还是更喜欢他的大摩托。
以前是觉得骑着机车比较酷，现在是觉得机车比大奔快些，可以让他早点回家见林舒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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